和一個朋友聊天，她談到心儀的張曼娟：
「好喜歡她喔，我是說以前啦，」她說：
「這幾年，她的仙氣好像不見了……」
我的書櫃上，擺著滿滿兩排張曼娟的書。我當然知道朋友說的「仙氣」是什麼。
「她這幾年擔任家庭照顧者，」我說：
「當然不可能像以前一樣每天仙氣飄飄啊。」
我想到前幾天，張曼娟在臉書描述醫院的一幕：
我急躁的嚷嚷：「我爸不吃藥真的不行，拜託妳幫幫我！」
護理師看著我扭曲的臉、癲狂的神情，她沒再說話，幫我撥打電話。
什麼是優雅？歲月靜好的人才能優雅，照顧者不是那種人。
這是一個照顧者最真實的樣子，每一個字都如此坦率而沉重：
她知道她不優雅，她直面著自己狼狽，但那一刻，她就是顧不上優雅。
換誰來都顧不上。
Life is a real game. 人生的遊戲可是來真的，而且常常不太好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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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幾年，我的人生戲劇化地起伏，哪裡卡關就去翻什麼書來看。
這導致我的閱讀量暴增：
心理學、創業、自我發展、身心靈探索、理財、哲學、行銷、商管……
閱讀軌跡透露了我這幾年的驚心動魄。
Life is a real game. 人生就沒打算跟我們客氣啊，要怎麼優雅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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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些經歷，也讓我對生命，有了完全不同的「品味」：
我喜歡「不完美」，遠勝過「執著完美」；
我喜歡「真誠的脆弱」，遠勝過「偽裝的剛強」。
真實、接地的故事總能讓我感動：
那些夾雜淚花的狼狽，勇敢而誠實的不堪，對此刻的我而言，真的比「仙氣飄飄」更有力量、更美麗一千萬倍。
就像張曼娟在臉書寫的：
長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？
沒經過的不能想像；正在經過的無法為自己發聲；
若是說了苦、說了累、說了難以為繼，就是不孝。
照顧者多半都是沉默的，沉默著隱忍，直到完全絕望或崩毀。
我想到多年前，曾參加一次張曼娟的新書發表會。那天的她神采飛揚，讀者的笑聲迴盪在整個廳堂。穿了一身大紅袍的她，明豔地如同草原上的罌粟花……
（當時的她，應該還不是照顧者……）
最近她出新書了，拍了一個快閃影片，她的聲音，竟和多年前一樣明亮飛揚。
我想像她在家悉心把父母安頓好，為自己搭配了輕盈的衣裳、化了細緻的淡妝後出門……
突然意識到：她的輕快，其實多麼堅強。
誰會希望自己需要那麼堅強？
照顧者的無助與脆弱，可能更甚於臥床者。
張曼娟展示了脆弱，也安慰了許多同路中人：
那些相識或不相識的照顧者，就像孤獨的兄弟姐妹，我想用自己真摯誠懇、樸實無華的文字，給他們一個擁抱。告訴他們，你可以說出自己的感受，可以向外界求援，受不了的時候甚至可以逃開一陣子，沒關係的，因為你長久以來都那麼辛苦，真的沒關係。
關於長照，我們還有太多可說；但有件事，請允許我的叮嚀：
如果你身邊有照顧者，最起碼有件事你可以做，就是：
請別再多說什麼了。別再下指導棋，別再指指點點，別再說三道四……
就給一個無聲的擁抱吧。
如果你真的幫不上忙，這樣就夠了。
繼《我輩中人》與《以我之名》後，張曼娟中年覺醒三部曲
28篇真情澄澈的散文，28個生命凝視，
在時間的巨大沙漏中書寫中年的艱難與豐饒
時間會帶走很多珍貴的東西，但它肯定也會留下一些寶藏。
專注於此刻，因為它將帶領我們走向未來。
──張曼娟
